题目：60年：中国农村发展之路

　　主讲人：顾益康 浙江省农业经济学会会长 浙江省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委员

　　时间：10月8日（星期四）上午9:00—11:30

　　地点：浙江图书馆二楼报告厅
 

 

　　现场实录：

　　前不久，温家宝总理在回复浙江大学学生调研“三农”问题时，讲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关注“三农”就是关注中国。“三农”，即农业、农村、农民，在中国革命、新中国建设、改革开放乃至现代化的历程里面，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中央一直强调，“三农”问题是中国问题的重中之重，也是难中之难。

　　在我看来“农民”是一个伟大的名词，没有农民的伟大创新和伟大革命，就没有中国革命，也就没有新中国。中国是一个农民占绝大多数人口的农业大国，农业、农村和农民是中国的根基，只有农民、农业、农村发展了，才有中国的发展，振兴“三农”就是振兴中华。

　　为什么浙江农民　　能当上跨国公司老总

　　“三农”发展是新中国60年发展的一条主线。从这条主线可以看到，“三农”的变化折射出中国的变化——“三农”问题解决得比较好时，新中国就发展比较顺利；“三农”遇到问题时，我们的建设随之出现问题。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0年，“三农”已经发生了历史巨变，其发展实现了十大跨越。

　　毫无疑问，“三农”问题的核心是农民，这一核心问题首先涉及到一个最大的跨越，即农民政治地位的变化，农民从被压迫、被剥削的阶层，转变到当家作主的共和国主人的历史性的跨越。新中国成立以后，土地改革实现了几千年来农民“耕者有其田”的愿望。解放前，农民是杨白劳；60年后，中国农民不再是当初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当中衍生出农民企业家、农民工、农场主、农民歌唱家等各种各样的人才。而正是农民的千变万化，才有了中国的千姿百态，这些都源于农民在政治上的彻底翻身。

　　同时，农村经济体制也在发生变化，从封建的小农经济到计划经济，再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是第二个跨越。中国亿万农民历史性地成为创业创富闯市场的主体，这个变化衍生出如今国际上最响亮的一个名词：中国模式。

　　从浙江来讲，现在号称是500万浙商走天下，500万浙商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像李书福、鲁冠球、庞青年等都是农民，这样的农民在世界上绝无仅有。青年汽车现在是中国最豪华的大巴，就是曾经的农民庞青年造的，还有奥运会的车、亚运会的车，中国农民什么都愿意造，说不定有一天还能造飞机。

　　浙江大学这几年搞国际扶贫培训班，每年有60多个发展中国家代表到浙大培训，我每次都去讲浙江的发展之路，他们听了之后举手问我：“浙江农民怎么就能当上跨国公司的老总，有什么秘密武器？”我说，我们的秘密武器就是邓小平理论，解放思想，给农民自由发展的空间。农民只要放手让他们干，他们什么都能干成。

　　解决粮食问题 　　一靠邓小平，二靠袁隆平

　　这60年农业的发展，还让农产品供给从长期短缺向供需总量平衡、丰年有余的历史性跨越，现在在中国，吃得饱不是问题。曾有美国人担心，中国几十年后有 18亿人口，怎么养活这些人？要我说，解决粮食问题就是“两靠”，一靠邓小平，二靠袁隆平，前者代表改革开放的政策，后者代表科技发展水平。最近在评选诺贝尔奖，如果有农业奖的话，袁隆平当之无愧，他研制出了超级稻，现在听说还有超超级稻，几年以后，亩产一千公斤、两千公斤都是有可能的。甚至有可能利用转基因技术，把花生的基因转移到水稻上，种出姚明那么高的水稻，像是大树，上面挂满了花生般大小的稻子。

　　除了上述三大跨越，“三农”发展还实现了农业生产从传统小生产粗放经营，向专业化、集约化、产业化经营水平不断提升的历史性跨越。我们土地只有全世界 10%，但是我们养活了22%的人口。农业的产业结构实现了从自给、半自给单一的农业经济，向一、二、三产业协调发展的历史性跨越；所有制结构实现了从封建的私有制，到单一的公有制，再到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等多个历史性跨越。

　　为“共同富裕”正名 　　给每个人自由发展条件

　　纵观60年的“三农”工作，对我们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启示？借用毛主席当年论十大关系的说法，我将这些启示也总结为“十大关系”。

　　我觉得最重要的一个启示就是要正确处理好兴农强国与富民惠民的关系。实践证明应该是富民为先，民富才能国强，国强不一定民富，但是两者是相得益彰的。苏联搞了70年的社会主义，为什么说没了就没了？因为老百姓不满意，70年都没有富起来，为此感到不幸福。这个是历史的教训，一定要记住这一条，天大地大人民最大，怎么来体现以人为本，就是以民为大，以农为重，富民为先。马克思这么说过，孔夫子也这么讲过，孟子也是这样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百姓是国家的主人，所以要富民为先，民富才能真正国强。

　　另外，要处理好一部分地区、一部分先富起来与共同富裕的关系，这是大家非常关心的。我们是抱着共同富裕的理想，但很多人对共同富裕有误解，以为是合并财产平均富裕，那就错了。共同富裕就是给每个人一个自由发展的条件，让每个人都能够去创造财富，不过因为每个人的天赋是不一样，所以总会有人先富起来。

　　以前有一个老外问我，为什么鲁冠球原来是农民一个，后来是跨国公司的老总？我直接用一首中国的流行歌曲《爱拼才会赢》来解释，里面有一句歌词“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我们企业家是怎么出来的，因为有天赋，天注定就是基因，就是天赋。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的，假如让潘长江、赵本山去学游泳，他们能够得到奥运会冠军吗？我们的政府给每个人平等的发展机会，大家因天赋不同有人会先富起来，政府同时通过财政，通过国民收入的二次分配，富的人多交税，给能力低的人给帮助、扶持，这个就是先富、后富的道路。

　　所以政府要给每个人自由发展的权利，给每个人平等的发展机会，同时通过财政，通过国民收入的二次分配，富的人多交税，给能力低的人给帮助、扶持，这就是邓小平讲的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先富带后富，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

　　如果国企是共和国的长子 　　农民就是共和国的老子

　　中国农民的改变，中国农业的改变，中国农村的改变，我们能总结出许多“三农”发展的基本经验，概括起来十句话。

　　第一句，中华复兴靠“三农”。从这60年来看，如果没有农民的革命就没有中国革命的胜利，毛主席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找到了一条以土地革命为起点，以农村为根据地，以农民为革命主力军，农村包围城市的武装革命道路。解放后，改革开放前30年，又是农业支持工业、农村支持城市，我们依靠农民的艰苦奋斗，才实现了国家的工业化。

　　现在个别国有企业的领导很牛，认为国有企业是共和国的长子，很重要，但是我请他们不要忘记，农民是共和国的老子，养大了他们这些长子，现在老子老了，长子要养老子，假如国有企业不为农民做贡献，就是不孝子。人民应该感恩于农民，没有农民的无私奉献和改革创新，就没有中国的今天。每一次国家改革都是农民打头阵，改革开放是靠农民包产到户搞起来的，搞市场经济也是农民打头阵，因为农民义无反顾的改革，使中国从贫困走向富裕，从农业大国走向经济强国。现在我们要实现现代化，还是要靠“三农”，没有农民、农村、农业的现代化，就不可能有中国的现代化。

　　另一句经验之谈是科技教育壮“三农”。浙江省委省政府对教育问题特别重视，2006年1月4日，我陪省长到丽水搞扶贫调研，当时我就说，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引起关注，就是农民的素质问题。初中一毕业，很多农村孩子没钱上学，就去打工，因为他们没有技能，几十年以后回来还是我们扶贫的对象。另一方面，现在读中专、上农大的费用不低，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去上农大，没钱的人家孩子上不了农大。省长当场拍板，政府拿钱支持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读中专，上农大。曾经有个丽水农村的小姑娘，在我们农办工作人员支持下，在杭州卫生学校读了三年中专，现在当护士长了，改变了她一辈子的命运。所以说，科技教育这个事情太重要了，一定要高度重视。

　　此外，“三农”发展的经验还包括执政为民重“三农”、以人为本谋“三农”、改革开放活“三农”等等。

　　20年以后中国在世界上排第几

　　总体来讲，“三农”发展已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但是“三农”问题还是中国走向现代化最艰难、最重要的一个课题。我们有2.5亿小农户，每个农户只有两三亩地，美国农户有两三千亩的地，怎么和他们比！中国的问题就在这里，农民太多，农村的地域太复杂，基础太差，所以现在的农业面临很多的难题。我们最大的难题不是种得出、种得好，这个不是最大的问题，现在最担心是增产不增收。改造传统农业，建设现代农业迫在眉睫。

　　此外，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难度也在增大。金融危机一来，两千万的农民工就失去农业，这么多的农民都要就业，谈何容易。不过在面临以上种种挑战的同时，我们也有新机遇，至少有十大利好，例如我国进入了科学发展的新时代等等。

　　针对“三农”发展的新挑战、新机遇，我们也有新的对策与举措。第一个统筹城乡规划，让规划引领。现在中国要搞好“三农”工作，首先要规划城乡一体新布局，重新规划山山水水和大大小小的企业。整体来讲就是要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大城市以第三产业为主，小城市和中心镇以第二产业为主，中心村第一产业、农业为主，这样分类，有效、有序城乡一体化。

　　其次，要发展高效生态新农业，重视农业现代化。一个国家，特别是大国，不可能没有农业。美国有两样是最厉害，它首先是世界农场，其次它是世界银行，全世界自然都要听他的。所以我们的农业一定要做好，要采用科技创新、文化创意等手段，大力实施创新强农。

　　第三，培育集聚发展的新市镇，例如开展农村宅基地异地置换，引导农村人口向中心城镇聚居。还有健全农村公共服务的新体系，包括医疗、卫生、教育、救助体系各个方面；深化城乡配套改革，包括土地制度、就业制度、劳动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的一系列改革，给农民平等的发展机会等等。最后，要打造一支为民服务新团队，建设公共服务型政府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队伍。

　　按照这样做的话，说不定20年以后，中国就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

顾教授三农新名词

　　颜色革命

　　“三农”发展要处理好改造自然与遵循生态规律的关系。简单地说就是进行颜色革命，要从黑色发展到绿色发展，从原来的高能耗、高污染到低内耗、低污染的绿色发展之路。现在除了“绿帽子”，但凡带点绿色的都是好的，像绿色村庄、绿色的社区、绿色的城市、绿色的家园等等。

　　乌鸦反哺

　　我国已经进入到了以工促农的发展新阶段，新型工业化、新型城市化加速推进，对“三农”发展的拉动和促进作用将会进一步强化，农业劳动力非农化和农民市民化进程将会进一步加快。

　　很多人都听过乌鸦反哺的故事，说的是大乌鸦养育小乌鸦，等小乌鸦变成大乌鸦时，大乌鸦也变成了老乌鸦，没办法自己觅食了，这时大乌鸦就要反过来喂养老乌鸦，所以叫反哺。反哺的乌鸦当年就生活在浙江义乌，义乌这个地名的意思就是“有义气的乌鸦”。

        假如说工业是当年的小乌鸦，那么农业就是当年的大乌鸦，现在我们到了反哺的时候了，中央讲了，我们要给农民粮食补贴，现在欧盟就有一部分财政收入就补给农民了。

来源：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信息网